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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无风雨  

【堂良】旧时雪(一发完结)

*填坑之善良
*需要参看《千秋岁》
*不上升,OOC归我

01

周九良对满月的记忆总有鲜血相伴,直到遇见那个人。

泠泠水声敲打耳膜,周九良赤脚行走在没腕浅水中,不得方向。黑暗沾衣不落,他找不到出口,只能漫无目的地来回打转。

“哎呦,你醒啦!”

那声音透亮,温和得像是三春时节劈开黑暗的第一缕晨光。周九良心海大亮,循着它上河滩,过云台,下石阶,最后停在一扇洞开的落地格窗前。

微冷月光铺散在肩头,三月晚风吹落一地雪白,一个人青衣长袍立在一株开得正盛的梨花树下,背左手转身半含笑,仿似……画中仙。

周九良后来慢慢了解,那个叫孟鹤堂的男人并不是什么仙人,经营着一家还算不错的江湖组织,只是性格怪异、喜怒无常,叫人难以捉摸。但周九良对那些道听途说的消息嗤之以鼻,在他看来,那样一个会在下雨天献宝似的邀请他去看池塘里新生的小金鱼的人,那样一个会因为自己从集上给他买了些不值钱的小玩意而高兴好几天的人,怎么可能和怪异挂上一点钩,顶多,叫做幼稚。

孟鹤堂似乎被保护得很好,周九良总听积云居的下人说,天之骄子,自命不凡,呼风唤雨,任性妄为。但他们一定没见过,违背师命偷偷地给人开卦推演之后,倒霉事总是接二连三地落在他身上,而他总是摆摆手说句“没事”,仿佛酒窝里能藏下万顷烟波。

周九良向孟鹤堂提出学卜,是在他被救回积云山的第二年,那时他已不再畏惧黑暗,午夜梦回时,总能看见两臂之外睡得四仰八叉的孟鹤堂,岁月无声。

02

周九良性子不算活泼,甚至在外人看来,几乎称得上是冷淡。跟在孟鹤堂身边非弟子非仆从,明里暗里的闲话听了几箩筐,他眉毛也不多动一次。得孟鹤堂亲自指点,里里外外的别扭话堵到了眼眉前,周九良也只是抿唇冷哼一声,老成得根本不像一个还未弱冠的少年。

孟鹤堂很是苦恼,他有一天嘟嘟囔囔地围着周九良绕圈子,活脱表演一出痛心疾首。周九良被他绕得烦了,提住孟鹤堂后领纵身跃起,把人搁在庭院里最高也最粗的枝杈上,自己再轻盈地落在地上。隔着三丈远的距离,小孩冲孟鹤堂一挑眉,明媚春光涂抹在身上,生动得纤尘不染。孟鹤堂后来再也没絮叨过周九良少年老成,终究只是少年啊,挺好的。

学卜不算非常顺利,按他们行内话讲,大概是根本没有天赋那一类吧。但架不住周九良勤苦好学,孟鹤堂孜孜不倦,两年时间,竟也将毫无基础的他生生推进门内。

“九良,窥探天数是禁忌,尽数学会了便逃不脱五弊三缺,学不会也是天意。”孟鹤堂斜倚软靠,暗绣着穿花蝴蝶的暗粉色罩衫铺散一地,拿起冰块中纳凉正欢的西瓜,咔嚓一口,将夏日炎炎全都吞进腹中。

“可是……唔……”周九良想辩解,嘴里就被孟鹤堂塞进一块瓜肉,凉意于口腔扩散,他不自禁地嘟囔一句:“甜!”

“甜吧”孟鹤堂又探身拿起一块瓜,漫不经心地话音也不像是在安慰:“每个人天赋不同,你学不了批命,不是跳得高吗?哈哈哈……”

“我将来可是要做将军的,功夫自然要好!”少年人眉间唤起久违的热烈,说起从军入伍,竟然毫不遮掩。

孟鹤堂把周九良的鲜活收进心间海,瓜瓤入口突然失了滋味,也就是那时,帮周九良完成从军心愿的念头在心里扎下根,他发现美味珍馐,不及少年人片刻灿然笑容。

03

第一枚秋叶落入庭院时,积云居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周九良是从下人刻意躲避的交谈中收到的消息,既然是孟鹤堂授意不让周九良知道,那就一定有周九良知道的必要。

来人全盔全甲,沙场久积的戾气缠绕全身,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铁血气息。与他对峙的孟鹤堂全然不见平时的慵懒惬意,挺直了肩背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掌门架势。形象一些的话,就像一只竖起毛发护食的猫。周九良觉得新鲜,扒着门框朝里头看。

“我不识什么周航,阁下要带走积云居的周九良,是不是也要问问我这个掌卜的意思。”

周航两个字震得周九良恍惚,他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个荒村,国公之子,孤孤单单,除了定时来授艺的老师,再无其他人往来。这一切,孟鹤堂竟然全都知道。

“周家高门大户,私生的孩子悄么养着授以武艺,不准见光,到了用得着的时候,就千里迢迢寻来,也不问人家意愿,说带走就带走,这气派,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失了嬉笑为面具,孟鹤堂一字一句都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周九良几乎忘了,除了院子里悠闲度日的孟鹤堂,他还是一门首领,会露出尖牙的肉食动物。

“今儿个我就独断一回,名不正言不顺,你休想从积云居带走他一根汗毛!”

周九良转身跑开,不然雾影就得遮住眼睛,那软弱的样子,他不想让孟鹤堂看见。突然间想问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世的,但想了想就告作罢,孟鹤堂才不在乎那些,他在乎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在乎罢了。

周九良这一辈子都可以不做周航,如果能替孟鹤堂挡下所谓的五弊三缺,但周航的身份不值这个代价,周九良几乎绝望。

04

“怎么着,气我挡了你的荣华富贵?”群星现身,华灯已上,孟鹤堂找到周九良的时候,已是深夜。

周九良眨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咬着唇使劲摇摇头。孟鹤堂挨着他坐在杂草中间,瞅着满天的星子:“你是康国公骨血,尊荣沾身,生死都在。他不该这么忽视你,何况你敬他重他,还打算入行伍随他。荒村兵祸是我救你,我不能让他这么轻轻松松地从我手里带你走,没这个道理的。”

“先生……”

“行啦,过几天他想通了,向皇帝请了旨过来接你,你再堂堂正正离开,听见没?”

永远留在他身边那种话终究是没说出口,周九良也突然意识到,救人于水火,除了沙场纵横、血雨腥风之外,还有清风化雨、慈悲为怀。

可那一年,周九良终究没有等到康国公认亲的消息,出兵三个月,康国公被困的战报却动摇了朝廷上下的人心。

周九良心不在焉地胡思乱想,等发现孟鹤堂落水时,堂堂掌卜已经挣扎不动,只露了半条手臂在水面上。

来不及再做反应,被刺骨冰水裹了全身,他已经一纵身扎进寒潭。托住昏迷不醒的孟鹤堂浮出水面,四周山壁光滑无处着力,他只能尽可能把孟鹤堂的身子推高,任由自己的身体在冰水中渐渐麻木失去知觉。

对世界的一切感知湮没在时间的洪流中,唯有他握着的,孟鹤堂的手心里,还藏着一丝温热。他轻轻地喊了句:“先生,醒醒……”

眼睫颤动,似有回应。

周九良大喜,掀唇的刹那,世界忽然沉入一片黑暗。

05

粉蝶振翅,星辰流光。

周九良再次于一片浅水中跋涉,无论怎么寻找,都看不见出路。

“九良!九良……”

孟鹤堂的声音似乎来自天外,周九良紧紧随着,上浅滩,过云台,最后进入一间他并不陌生的院落。

“师父!你让我救他吧!”

孟鹤堂伏身跪在老人背后,嘀嗒的水珠砸落在木质地板上,长衣凌乱,再不见半分洒脱。

周九良见不得他这样落魄,冲过去就想把人拉起身。可身体像是被锁在地面上一动不能动,他像个局外人,再无法参与,无法改变。

“一切后果,你自己承担!”

“谢师父!”

无常无常,它们擒住周九良,拖着他一路后退,眼前画面变成漩涡流转,他看不见孟鹤堂,也再听不见他的声音。

三月暖风吹落一地雪白,梨花树下,青衣长袍的人已不在,旧时光阴旧时雪,周九良出了满身冷汗惊叫一声坐起身来,却发现世界已经斑驳零落,不成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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