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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无风雨  

【金东】晴空有鹤(一发完结)

*电视剧《伪装者》AU


*主金东,副高栾


*不知道该怎么预警,写得不好


01


“看报!看报!政府昨日逮捕多名抗日分子,疑似捣毁重庆方面地下党组织!看报!看报!”


报童嘹亮的吆喝声回荡在街巷上空,李鹤东靠墙吞吐烟雾,直到小孩挥舞报纸的手臂隐没在砖墙后,才扔掉烟头转身走进街尾的一家西医诊所。


尚是清晨,这间并不算十分宽敞的诊所便已经快要坐满。面露愁容的中年妇女焦急地哄着怀里哭闹不止的孩子,看见李鹤东的打扮和眼底的疤痕,含蓄地起身换了位置。李鹤东没往房间深处去,轻车熟路地拣了一个靠门的椅子坐下,搭起二郎腿,注意力很快就被报纸内容吸引。


细小的铅字张牙舞爪,李鹤东逐字逐句地分辨着笔者的情绪,眼神在那一连串姓名上稍稍搜寻,就留意到高峰的名字。作为集会的组织者,高峰的简介被放在头版头条显要位置。接受震旦大学文学院聘任状时的媒体照片镶嵌在文字一侧,温文的笑意从他鼻梁上那副普通的黑框镜底下渗出来,哪有半点反抗分子的冲动和疯狂。


“怎么,谢爷又病发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搀扶一位老爷子从诊室走出来,个子不算高,微胖,口罩遮盖住大半张脸,那一对细眼瞧着格外明显。他看见李鹤东,轻松地打招呼。


李鹤东的眼神从报纸上离开,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被医生堆起的后颈肉彻底吸引了目光。


“嗯,疼三天了,不让我管,我怕他死了连累我,偷偷过来的。”


李鹤东皱着眉头表示自己对那个人的不满,报纸合好,却没急着站起来。


“行,等我看过这几个病人,给你拿药。”


李鹤东不觉得意外,耸耸肩任由这个人从自己面前接走另一位病人。诊室的帘子被挑开,一个细瘦高挑于他而言不算陌生的身影一闪而过,李鹤东敏锐地捕捉到信息,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岳医生,有些闲事,你管不起。”


岳云鹏一愣,似乎是在把记忆里那个满脸倔强却为了给哥哥求医,全然不顾自己眼伤,一家一家诊所医馆跪求过来的半大孩子,和眼前这个拥有猎豹一样警惕眼神的男人重叠起来。算起来,李鹤东跟了谢金,也就只有两年吧?


把病人让进诊室,岳云鹏转回身看李鹤东,虽然凝固了的表情掩住了大多数情绪,却仍有一些叫做坚毅的东西不小心流露出来,他对着李鹤东眯起双眼:“救死扶伤,没有闲事。”


本该针锋相对的反击,却因为岳云鹏断崖式降低的话音变得毫无气势。岳云鹏绷住架子猛地往回转身,结果又顺着惯性转回来,挣扎片刻,他压低声音:“东子,我听说,那个谢爷,他是……”


手里的报纸突然皱缩在一起,李鹤东用凌厉的目光切割着岳云鹏,他弓起身子随时准备攻击,语速却突然变得缓慢:“是什么?”


“反正……反正你好自为之!”岳云鹏的五官因为各种情绪聚拢起来,李鹤东刚才的眼神像孤狼一样危险且陌生,几经思索,他甩下一句最无用的忠告,匆匆返回诊室。


李鹤东不置可否地哼一声,搭起二郎腿翻开报纸,再没说话。报纸的角落里夹着一则并不引人注意的消息,栾云平变卖股份成为公司第三大股东。上海商界的旗帜在风雨中飘摇,不知多少人的命运在波涛中浮沉,转瞬就消失,李鹤东连多余的叹息也给不出。


盘算着从诊所多拿些安眠药片哄那个人吃下的可能性,李鹤东又把自己今天的行程过一次,确保没有遗漏之后,才把身体轻轻地靠在椅背上。


02


事实证明,饮茶对于镇痛麻醉并无明显效用。


长久以来,谢金都未曾在栾云平的场合占过任何上风。虚长的年岁和身高毫无用处,至少栾云平在场时,他从未成功和高峰去过一次百乐门。这并不是说明谢金对灯红酒绿多么感兴趣,他自己其实也被家里管得很严,可瞧着同样规规矩矩的高峰满脸拒绝却不会拒绝,着实有趣。


但栾云平显然不这么觉得。


高峰很听栾云平的话,各方面而言。栾云平也很崇拜高峰,各方面而言。谢金一开始并不了解他们之间那古怪的平衡关系,但新旧学论争最激烈的时候,栾云平以学生之姿,于校刊上笔战群儒,风雷声动,谢金就知道,高峰那是根本说不过他。


“我那是让着他。”高峰扶着眼镜如是说。这话真假,谢金从未求证过。


这些年打拼,栾云平始终以商界精英的模样示人,打扮得体,就连发型唇面都进行过精心的修饰,挑不出任何毛病,这帮助他在谈判桌上赢得过极大的优势,他一直信奉这一点。


是以,这个没有佩戴方巾的栾云平一出现,谢金就嗅到了于他有利的气味。


栾云平逻辑缜密,经过精心准备的说辞谢金听来也找不出什么漏洞。他把汇丰银行保险柜的钥匙推到谢金面前,想用一个优渥的数字替高峰摆平风波,有理有据。


但谢金在心里默默一声叹息,这本来就是一场不对等的谈判,栾云平倚仗他们少年相识的关系而来,也在赌他突然投靠新政府的隐情。


但谢金噙着微笑放下茶杯,食指摁住钥匙推回到栾云平面前,没有接话。栾云平开合的双唇在谢金看来就像是一串毫无意义的咒语,轰鸣声炸裂,力道之猛简直就是要把他的颅骨都劈开。无奈之下,谢金只得抬手阻了栾云平的话头。


栾云平出乎意料地怔住,拿在手中的茶杯一时变得滚烫。不论是商会会长,还是昔日同窗,栾云平都未曾在谢金这里遭遇过如此无礼的对待。他缓慢而凝重地皱起眉头,右手习惯性地伸进西装口袋,却什么都没拿出来。


谢金并没有第一时间给栾云平的尴尬解围,虽然他完全来得及那么做。他只是很随意地抬起手臂看一眼腕表,然后丢给栾云平一个抓紧时间的讯号,就让栾云平之前所有的筹码泡了汤。


栾云平不自然地倾了倾身体,蔓延的怒火只烧了片刻,就化成深海荡出涟漪。


“学生时代你就跟着他,他会不会参与其中,你心知肚明。他宁折不弯,早晚会吃亏的。”谢金用手掌磕了磕自己太阳穴,甩头把脑海里杂乱的声音丢开,毫不留情地摆出事实。用手背试了试茶壶的温度,谢金控制着情绪,也没有刻意提高声调,给自己添满水之后,他才波澜不惊地扔出第二枚炸弹。


“他被抓进76号那天起,你就开始变卖公司股份,这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你到现在还以为,这是一把保险柜钥匙就能解决的事?”


76号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筹码,再硬的骨头进去掉也会层皮的地方,高峰一个拿笔杆子的文人,怎么撑得住。


他栾云平能利用他们同窗的关系为高峰谋求最大限度的利益,谢金就不能利用他们的同窗关系做做文章吗?当然可以。


谢金不动声色地等着,略微有些兴奋的目光从金色镜框底下漏出去,看见栾云平绷直的腰背像是受了重击般塌陷下去的那一瞬,才踌躇满志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高峰今天下午就可以出狱,明天上海商界联合大会,我希望你准时出席,准备好发言。”


谢金隐藏的话让栾云平的神情从不甘变为不可遏制的失望。谢金能让高峰这种重犯不日出狱,自然就能让他不日入狱罪加一等。翻覆风云的快感真的能让一个人将理想和骨气都抛诸脑后吗?这个满眼睛都是精明和算计的政客终于露出了獠牙,野心勃勃,目的昭然若揭。栾云平把已经变得冰凉的茶杯放下,轻蔑的一声冷哼之中似乎都是结算的意味。


在商言商,栾云平确实可以凭他的名望和手段在各色人物混杂的上海商界只手遮天,谁都左右不了他。谢金不奢望栾云平犯错,而那个高峰身上,满是破绽。只这一点,无往不利。


“行啊,我等着你遭报应那一天。”栾云平突然站起身往外走,门口处停步转身,那一瞬的挫败和狼狈都被快速收拾起来,唇勾一半,连诅咒都携着商场谈判那种胜券在握。


谢金的微笑仍然没有丝毫破绽,他的拇指抚摸着茶杯上凹凸不平的花纹,直到栾云平离开,都没换过动作。


许久,他把杯子甩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炸响,煞白脸色和狰狞恐怖的表情让闻声推门进入的秘书愕着脸退了两步,出口的声音也是半点不遮掩的咬牙切齿:“李鹤东呢?让他来见我!”


03


不断加快的脚步往往表示不够平稳的心理状态,尤其是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和轻重,谢金下意识地想提醒那个人隐藏情绪。


可刚昏昏沉沉地站起身,模糊的视线甚至都没抓住什么身影,被两只有力的手托着手臂躺在沙发上。


顺势攫住那人的手腕拖他跌坐在沙发上,谢金蹭着身子枕在他腿上,闭上双眼等了半天,结果只得了对方木偶似的呆滞。叹息后,只得自己摸索着捉住那人的两只手放在自己额角轻轻揉按。好在对方反应不慢,谢金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舒展眉头掩住双唇吐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去拿药了?”


李鹤东扯起风衣衣领闻了闻衣服上的味道,猜测是谢金闻到了消毒水的气味。左右也没想过要瞒过人家,一边继续给谢金按摩,一边压低声音低头说话:“我见着栾哥徒弟了,个头儿快顶着灯那个。”


“哦,高筱贝,那个学生干部。”可能是李鹤东的按摩起了效果,谢金的声音听起来已经不那么痛苦了。他只是用手背把自己的眼睛遮住,眉毛不自觉地拧起来。


逮捕抗日分子的现场混乱不堪,落了满地血迹不堪收拾,高峰和栾云平各自的学生弟子走得又近,真有在冲突里受伤的人逃了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我已经提醒过岳哥了。”感觉腿上那个男人身体骤然僵硬,虚握的手也蜷得死紧,李鹤东赶紧把剩下的话说完。


“做得不错。”


李鹤东并没有因为这句夸奖而现出什么多余的热切,他腾出手取出阿司匹林两片搁在谢金手里,就要起身去倒开水。但谢金仰头把白色的药片干送进喉咙,缩着肩膀咳嗽几声,侧身抬手横在李鹤东腿上,没让他动。


“谢爷,如果我把你打晕了送医院,会有什么后果?”李鹤东恢复方才的动作,语气真诚,似乎在很认真地和谢金讨论这个问题。


谢金闷闷地笑了一声,被李鹤东几乎幼稚的行为逗得无奈,捉了他一只手过来握在掌心,一边摩挲着李鹤东手指上因为枪械训练生的细茧,一边说话:“辞了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李鹤东本来盯准了谢金发间一根白丝,打算给人家拔掉,听了谢金的回答,喉咙里呼隆一响,干脆彻底把头也转到另一边。


“晚上家宴,您别去了。”


“这都到家门口了,老是住酒店算怎么回事儿。就算他们对我意见再大,我也还是谢家人,他们不会真为难我的。”


李鹤东撇撇嘴,根本懒得腹诽,上一次回家,谢金被祠堂罚跪了三个小时,不还是灰溜溜得给赶了出来。


“高峰出狱的事,你亲自去办,尽快。”


“是。”


释放高峰,换栾云平对新政府表态,是谢金在经济紧急政府工作会议上的提议,得到了新政府上下一致同意。他们应该不会为难高峰的,可看来谢金并不轻信。


“夕阳下的草地可柔软的紧,谁是这个世纪最杰出的诗人,是我们争论过最浪漫的问题。”


高峰,谢金,栾云平是同学,那是李鹤东全然没有参与过的过往,比星辰还要璀璨,是谢金常常挂在嘴边的——温暖日光。


弄堂里生长的李鹤东与他们的唯一交集,大概只是某个雪夜:为了躲避追打,遍体鳞伤的李鹤东无头苍蝇似的横冲直撞,被栾云平一脚踹进他们吃饭的桌子底下。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伸过来有意无意地挡着他,还有一个人悄悄递来一块糕饼。李鹤东听不懂他们三个聊天的内容,只记住了什么民主,什么主义。仅此而已。


亲手摧毁友情是什么感觉呢?李鹤东脱下大衣给谢金盖在身上,甚至希望药效发挥得再慢一些,好让他没那个时间胡思乱想。


“鹤东,你后悔吗?”


“您,就是我的主义。”


04


“没重要情况,下午就不要去打扰他……”


李鹤东轻轻带上办公室的门,翻开文件夹把工作安排分派给几个秘书,垂首抬头,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虽说是初来乍到,可没一个人敢小瞧这个谢长官的身边人。


门外隐隐约约的争吵声越发的喧宾夺主,李鹤东重重地合上文件夹不再说话,马上有识趣的警卫手搭枪套走了出去。


李鹤东没有跟出去,他站在门槛内向外看,阴沉的脸色迟迟不能散开,实在无法理解这种去而复返的愚蠢行为。


高峰的身体状况并不算很好,眼窝深陷,看起来就像是几天没睡一样落魄,就算是换了身衣装,也掩盖不住骨里透出的虚弱。他嚷嚷着什么话,李鹤东不急着分辨,但谢金两个字倒是轻而易举就被剥离出来。


卫兵并不客气地阻拦着高峰,这个李鹤东中午才送走的中年人气的跳脚。栾云平几次试图搀扶高峰,都被他甩手躲过了。


李鹤东并没有刻意躲避,因此栾云平很快就发现了他在门里看热闹,眼神一滑快速结束对视,他稳稳地握住了高峰的手臂。


高峰冷静的语气就像暴风雨之前阴沉的天气,他猛地抬手把人甩开:“你别管我。”


栾云平身子弱,李鹤东不止一次听谢金说过,但看见栾云平被高峰晃了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他才是真的信了。


高峰的身体反应确实是下意识的,探手出去是因为货真价实的担忧和歉意,但手指因为埋怨和愤怒悬在半空不断发抖,也不是作假。


尴尬的停顿之后,高峰恨铁不成钢地剜了栾云平一眼,竟然反手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先生!”


“让谢金出来见我!”


文件夹递给秘书,李鹤东整了整制服,迈步走到庭院。


“我要见谢金。”毕竟是不久前才打过照面,高峰看见李鹤东,话也客气不少。


李鹤东朝栾云平伸出手,被对方忽视了也不尴尬,收回手看着高峰:“高先生见谅,谢副主任今天下午不方便会面。”


“我有话要问他。”


“先生说,谁才是这个世纪最杰出的诗人,他早就不在乎了。”


和栾云平一样,李鹤东也习惯用“先生”称呼谢金,这个略显生疏的称呼暗藏了多少隐秘,大概也只有他们自己才说得清。


“不在乎了?哈哈,云平你听,他不在乎了!”


栾云平这次结结实实地扶稳了高峰摇摇欲坠的身体,看李鹤东的眼神像是隔了高墙,难以逾越。


高峰紧紧地握住栾云平的手,本因牢狱而憔悴的面色也彻底变成惨白。


“栾会长识时务,可别让高先生以身试法。”


识时务三个字彻底刺中了栾云平,他僵硬着身体瞪李鹤东,却被对方好整以暇的体面应对硬生生逼退。


可能是介于李鹤东的凶恶面相,“长官好手段”的马屁一时半会没围上来,李鹤东目送着高峰和栾云平往外走,背起手攥紧了拳头。


与栾云平的再次对视是李鹤东意料之外的,李鹤东一个激灵,挺直腰背迎了上去。


栾云平的眼神飘过来,嗫嚅着不知说了句什么。那个曾在雪夜里护着他的人似乎半天就憔悴了不少,轻狂年少总是匆匆,他们都不是雪夜里吃着路边宵夜高谈阔论的少年了。


谁又还是当年呢?


李鹤东不知他眼中的究竟是不是抱歉,但没想到下午的阳光也是刺眼,他很快转身走进政府大厅。


05


“我听他们说,你下午可威风。”


刹车急踩,李鹤东重重地摁响车笛。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为我抱不平?”


李鹤东从车窗探身出去骂了几句,成功把挡路的醉汉轰远了。


“东哥,不必的,他们不知情嘛。”


李鹤东转方向盘把车开进谢公馆,拿着搭在副驾驶位上的大衣下车,微微弯腰开车门等谢金出来,抖开衣服给他披在肩上。朔风凛冽,转眼就把谢金的头发打散,李鹤东看了又看,抬手给人拢好,噗嗤乐了:“什么玩意儿……”


谢金替李鹤东把歪掉的领结整理好,拍拍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一番:“小伙子倒是精神,衣服谁给买的,衬你。”


“德性!”对谢金的明知故问,李鹤东向来不吝惜白眼。见引路的下人已经快要走远,他一把打掉肩膀上谢金的手,自己还颇不习惯地扯了扯衬衣领口。


“走吧,回家。”


稍微松开的领口送来新鲜的凉风,李鹤东觉得谢金身子一晃似乎要跌倒,可偏了头去看时,谢金已经没事人一样大步走出去。


是错觉吧。


“家宴提前,怎么都不通知我?”


作为这个家最不受欢迎的自己人,谢金把厚颜发挥到了极致,明知故问的功力更上层楼,面对数十双矛盾焦灼的眼睛,什么愤恨敌意,嘻嘻一笑全不在意。自己从下人拿着的托盘里取红酒杯抿一口,很自然的走到家族长辈们面前。


“不通知你不也来了。”


新政府耳目通达,来来往往的消息众多,谢金的不请自来,他们虽然不满,却也没有太出人意料。


“谁让这个逆子进来的?!”


老谢爷故去之后,谢家大小事宜,都由谢金的母亲打理,自从谢金回国接受新政府职位,谢老夫人就再没让谢金在这个家里住过一晚。正在和几位亲戚寒暄的谢老夫人一见谢金进门,马上疾言厉色斥责起来。


谢金自然不会在乎母亲的挤兑,堆起笑脸往老人身边走,准备的话都还没出口,就一步瘫倒在地毯上。


满室哗然,李鹤东从角落里拨开众人,全身的血液都涌到心口,来回冲撞的血涌震得整个世界嗡嗡作响,他扑过去握住谢金的手,镇定冷情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


鲜红血液从谢金唇边淌落,他涣散着眼神无法聚焦,另一只手摸索着覆上李鹤东的手背,气音都染了血腥气:“别……声张。”


李鹤东抬起头,谢老夫人踉跄走来,握着拐杖的手抖得不能自已。谢金那套“不会为难我”和“别声张”的言论满脑子乱转,李鹤东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不是正确,那些惊慌失措的目光就像是聚光灯,锣鼓暖场,大幕拉开。


等李鹤东意识到滑落到自己唇边的确实是眼泪时,他已经跪倒,委委屈屈地喊出一声“老夫人”。


第二天,谢金搬回了谢公馆。


“东子,烫,烫。”谢金把粥咽下去,作威作福地抱怨起来。


李鹤东没好气地舀出一勺吹了吹递到谢金嘴边,粗暴地给人喂进去:“是阿司匹林有问题对不对?”


谢金咳嗽着点点头,靠回枕头里张嘴等着李鹤东服侍,一点也没有差点踏入鬼门关的警觉。


“你知道还吃!嫌命太长?”


“知道了我怎么可能吃!我也是后来才意识到的嘛!”


警惕地看看李鹤东身后确实没人,谢金才稍稍提高声音。胃里的血反涌上喉头时,身体都像是被烧灼着那样刺痛,意识抽离的太快,他只能希望李鹤东听懂了他的暗示,而李鹤东确实没让他失望。


李鹤东快速反应,博取母亲同情的画面怕是永远看不到了吧,谢金叹口气,手也不自觉地抚上额头。


“怎么,还疼?”


李鹤东怕他头痛,抬手就要给谢金按压穴位,但谢金一把握住了李鹤东的手,看向窗外,很久很久,也没说什么话。


就在李鹤东以为谢金已经睡着时,谢金把目光收回来,翻过李鹤东的右手摊开,低头让自己干裂的唇瓣凑到李鹤东手心。


偷偷挑起眼尾,谢金看见李鹤东抿得牢牢的唇,他垂下眼睛想要把源自心底的恐惧都掩盖,可身体又无法做出进一步拒绝的反应。


唉……


片刻之后,抬头撤身,谢金巨大的阴影也缓缓移开。


李鹤东没有等来那个吻,他睁开眼,只是看见谢金修长的手指寻了他的指缝穿过紧紧交握,再无逾越。


“幸好有你。”


我自有不惧一切阴谋算计的盾,为我心痛,为我不公,陷阵冲锋,为我守咫尺晴空。


“知道资助你上军校的是谁吗?”


“是你?!”


“我就要出国了,以后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救你,早点毕业吧,李鹤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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