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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无风雨  

【高栾】劝君(一发完结)

*来还两个月之前的债了

*顺便用它来换人间老师的祥林

*大概会看不懂,不过我应该不会修改

01



栾云平决定金盆洗手应试为官时身边无人可同商议,向来克制的他握一坛桂花酒在庭院中乱走,可巧惊动了树上闲憩的长老高峰。按着辈分,栾云平该称他一句“师叔”,但是每次任务,该两个人同进同退时,个性怪异冷淡的高峰总是独来独往。对于这个行踪飘忽整日不见踪影的搭档,栾云平向来不觉亲近。


咚得一声,一个酒坛子坠下来卧进地面松土中,高峰翻身跳下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自己的酒坛子绊倒。他抬起鼻子在空气中捞一把,一手攥住栾云平衣袖,一手绕过他的身子把桂花酒抢到,拍开泥封鼻尖儿一嗅,空出只手来揽住栾云平脖颈,醇香的酒气直扑人面。栾云平被高峰推着往前走,半醉半醒的调子听起来异常醇厚:“今儿个你小子走运,说吧,有嘛难处?”


栾云平不喜欢喝酒,也很少醉酒,被酒气呛得眩晕,辛苦压抑的倔劲上涌,他双臂较力推开高峰,看起来似乎正尽力克制自己不说那些让人难堪的话。


高峰支愣着双臂倒退两步,重心一转又返身挂在了栾云平肩头。提起酒坛,用褐色粗糙的釉面碰碰栾云平颧骨,分明是看好戏的笑容,仰头灌下一口,唇边的酒液随意拭去:“想走是吧?”


栾云平瞬间僵直的身体替他做了回答,高峰用酒坛点点不远处被云雾包裹的山峰,一栋建筑的金顶在阳光底下闪闪烁烁:“只有这里能看见聆月阁的金顶,你若不是想当头目,便是想走了,这不难猜吧?”


血月流岚弱肉强食,聆月阁立在云雾之中,昼夜平分时第一缕阳光照在阁顶,大门方才打开,能在日落之前走出来的人,便有资格挑战首领,或者彻底脱离组织。


栾云平当然能够完全克制自己的身体动作不被任何人看出破绽,但多年之后,栾云平才大概明白,相信一个人,有时只需要一个闪念的功夫。


那一年那个秋分,他跟在高峰身后,看着高峰于捉月顶上聆月阁前,双刃一人力战血月流岚九位高手,从日出斗至日落,重伤惨胜,才争得机会将他送出寒川关。


那一年,高峰足足养了半年的伤。伤势好转后,高峰突然转了性一般常来探望栾云平,美酒小菜,绝不空手,金盆洗手的日子更是风雨无阻从不逾约。栾云平每每嘴里念着厌烦,可每换一处宅邸,都要吩咐下人多留出一间卧房。


他渐渐地关心起江湖上其他杀手的功夫好坏,扁着唇角指摘高峰不该接某个任务,絮絮叨叨地念着受伤半死可别来找我,却每每在朝堂上看见进贡的贴身软甲,想起那个嘻嘻笑着贴到自己身边的人。



02


栾云平是被火炭噼啪炸裂的声音惊醒的。


刺骨的夜凉被搭在肩膀的大氅隔绝在外,朦胧中转醒,高峰就坐在一臂之外,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炭火。赤红火焰映得人脸颊通红,栾云平探手过去握住高峰手腕,还未全醒的嗓音透着些许沙哑:“先生……”


“看你这表情,怎么着,迟了这几天,以为我死了?”高峰抬手挣开,放下手里的火箸,栾云平就接着把温酒的瓷瓯架上火炉。搓搓双手握住栾云平几乎失温的手拢在炉边,根本没朝栾云平看上一眼。


太多的猜测和担忧被压在唇边,栾云平没说。逾越一个月音讯全无的忐忑全都化成了软软和和的水流被炉火蒸干,干燥的温热填充了心间三寸之地。偷眼瞧了瞧高峰,栾云平甚至没有出声数落半句他的不是,只是呵呵笑着。


“啧啧,真不知道那尚书家的千金看上了你哪一点……”


“你可别乱讲,人家只是过来弈几次棋罢了。”


高峰没从他的话音儿里听出什么旁的意思,不由得担心自己这师侄怕不是要孤独终老,哪家未出阁的千金小姐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入别人家的府邸,也就是他这一根筋的执拗脑袋才会觉得人家是单纯过来切磋棋艺的吧。


“照你这想法,我一个江湖杀手出入朝廷二品大员的府邸,难不成真是单纯找你喝酒的?”

 

“您要真是有别的心思倒好了……”

 

栾云平嘟嘟囔囔地吐露出这一句,就从高峰掌中抽了手出来。瓷瓯里的水很快就被火炙出微微暖意,但栾云平不知道,人心究竟要多久才行。

 

“栾云平。”高峰极少连名带姓地叫栾云平,从那个人嘴里听见这个称呼,栾云平心尖一颤,连忙扯起笑容打算把这种尴尬遮掩过去,就像他之前做过的那样。但是高峰的反应比他还快,甚至不等栾云平出声,他就出手给栾云平把大氅的缎带系好,微不可闻的叹息掖进字缝里:“以后少和谢金来往,他是保媒拉纤的,你不是。”

 

谢金自然不是什么保媒拉纤的媒婆,但是堂堂一门之主囚于一人、苦追不得的故事,是他们这些江湖人百谈不厌的茶资。高峰的话里必有深意,可是栾云平不想猜。他又想起了好些年前那坛桂花酒,高峰洋洋得意地自他手中抢来,轻描淡写,说要帮他解决所遇的难处。

 

温热酒液倒入盏中,其中一杯推到高峰面前。高峰拿起了酒盏,却没等到与栾云平碰杯,就瞧着对面人仰头,将热酒一饮而尽。把栾云平这段时间接触过的人筛过一次,高峰才突然意识到,他的秘密,只怕早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03

 

 

弱肉强食是世界的法则,不可撼动,人命危浅渺如蝼蚁,也不过只能在其中掀起一点点微小的涟漪。最怕不自量力,最怕飞蛾扑火。

 

北地铁骑入侵势如破竹,毫无准备的二十万大军丢盔弃甲、几不成军,朝野上下一片惊惶。栾云平与郭麒麟私交不深,却在主战保国上不约而同地达成了一致协议。阎鹤祥宅中走水告假修养这段时间,他与郭麒麟在朝会上一力周旋,终于争得了些许优势。

 

因此,在听说高峰也接下了刺杀敌军主帅的任务时,栾云平第一时间去找了孟鹤堂。

 

那个裹着被褥的神棍打着呵欠,挂一副人世如何不关我事的表情,懒懒发问:“问什么?”

 

“成败。”

 

 谁的成败?孟鹤堂没问。

 

栾云平借月色跳出院墙之前,扭身问孟鹤堂:“周九良也在行伍,你竟如此置身事外?”

 

孟鹤堂擦擦眼角的困倦,长长一个呵欠也没任何情绪:“栾大人错了,孟某始终在事中。”

 

栾云平突然就生了挂印辞官,同去同归的心思。高峰以前总是拿他打趣,说什么高官厚禄多少载,栾云平只怕早已记不得什么是江湖人了。朝中交好的同僚在酒席间也说,栾云平身上尽是些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江湖气,剑拔弩张时,寸尺不让。


栾云平不理解,孟鹤堂口口声声说自己始终在事中,为何还能摆出那样一副悠闲的神情。为什么只他栾云平一个,似是溺在其中难以自拔?或许那年秋分日,高峰就不该出手,若是没有高峰,栾云平就还是捉月顶上一个籍籍无名的杀手,也许在某一个平淡无奇的早晨被人杀死,又也许,那丁点不切实际的妄想很快就会被残忍消失磨得褪色淡去,消失不见。这世上多得一个栾云平不得,少他一个栾云平也无碍。高峰不该蛮横地出现,把一个人能与这世界产生的联系一道一道绕在他身上,又想着悄无声息的决绝离去,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世上浑浑噩噩的人太多了,为什么自取灭亡的非得是高峰?


“云平,你怎么了?”


“嗯?”


视线里出现了高峰极少表现出来的焦急神情,腕骨随着传来剧痛,栾云平低叫半声,耳朵里蓦然钻进了瓷盏掉落桌面的声音。


04



荷叶盏磕在几案上碎成好几片,栾云平揉着手肘愣神,脸上分明垂着“栾云平也有今日”的颓丧,安安静静地看着高峰把桌上那一套酒器的碎瓷片收拾干净,只留了两片碎瓷,半盏冷酒。


若是让那一帮朋友知道,栾云平情绪失控时只是徒手捏碎了一套瓷器,大概会被他们嘲笑好几个月。


十数年相处,“别去”那种话栾云平是讲不出口的。就像当年领着栾云平去看另一个世界的孤绝,高峰决定的事,多半是没有人能够左右的。


“你要是敢挂印辞官,就别怪我废你的武功。”


“捉月顶一战,你伤了经脉,不一定是我对手。”


“你明明知道,你有你的责任,我有我的归处。”


你看,面对群臣口若悬河的栾云平就连一句争辩的话都讲不出。他阻止不了高峰九死一生的远行,也放不下自己数年为官的坚守,明明知道眼前就是深渊,却就是做不到改弦更张。这些年过去,高峰可能还是高峰,但栾云平却再也不是栾云平。


“既然你决意寻死,还回来做什么……”


“本来是早该去的,可你向来执拗,我怕万一……你怪怨我……”


栾云平别过脸去,手指掌心针扎似的疼痛总是散不去。高峰拿起一片碎瓷递到栾云平手里,自己拿起另一片与他铮得一碰,半口寒凉滑进胃里,三十多年来第一次学着倾诉:“劝君更尽一杯酒。”


栾云平怔怔地看向高峰。


天地之大,除你之外,我再无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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