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改重发，可能OOC，祝他们爷孙快乐【闭嘴】

*接近4000字，我大概还剩8000字的债

*等更《流浪地球》AU

01

“……现在你这个小戏份儿是越来越足了啊，哈哈哈哈……”

除非遇上刨活儿打岔接下茬，谢金使活儿基本不会主动跳出情境，但身边这位就像个爆炸盒子，你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一个眼神，就会激起现场奇妙的化学反应。谢金的笑意根本按捺不住，他凑近话筒看着满场观众，分出他们的注意力在李鹤东刚刚的表现上，一举一动都是说，看看，我的这个搭档，他厉害着呢。

谢金对业务要求高，但凡那些没接住的话，没翻响的包袱，下得台来，他向来是直言不讳的，李鹤东有些怕他，这不是假话。李鹤东追得很拼命，量活儿的尺度，甚至是语气语调的高低分寸，都是靠一场一场的演出磨出来。站在桌子外头的岁月，身边换过的一个又一个搭档，都抵不过给谢金量活所受的辛苦。李鹤东被那个人死死摁在桌子里头，分了他世家高门一眼高看，就得咬牙忍痛剔除骨子里积了二十八年的得过且过。所幸谢金不是一个急脾气，他不吝直言，也从来不吝包容。“多多学习”，“我们不怕”，这多半带着些养成的意味，说实话，李鹤东觉得上瘾。

李鹤东已经很擅长分辨谢金在台上的一举一动了，哪个眼神是剧情需要，哪个笑容是情不自禁，李鹤东大概能看个八九不离十。从他俩台前幕后赶上一场买卖，谢金站在桌子外头艰难寻觅风格的同时还托着他磨合每一个节目，李鹤东就知道，就算荆棘荒漠再艰难，他也得给谢金争到这个脸面。李鹤东的所有表现，必须先过谢金这一关，才算数。谢金给观众提醒，这信号多半代表了某种认可吧，李鹤东想。

《打灯谜》被观众刨得稀碎，谢金和李鹤东都出了满头满身的汗。半句话的功夫，那个高大的身影又贴了过来，随阴影覆盖过来的，还有折扇制造的一点凉风。谢金没靠得太近，只是扇风的角度做了微微调整，划过他的胸口后，还有三分落在李鹤东额头。李鹤东挑眉看着，伸出左手搡在谢金胸口，并没有使力：“你离我远点……”

谢金被小姑娘们堵在后门签名，李鹤东早早完成了自己的那份，就躲出来等他。东三省的寒风几乎是无孔不入，李鹤东磕根烟出来，一只手拢住打火机跳动的火焰，低头凑近，夜半寒凉空气中，不久便升起一团青白色烟雾。冷得几乎让人跳脚，李鹤东又抬头朝后门的方向看了看，单手插袋踢走了脚下一块石头。

“师爷小心！”

“师爷晚安！”

小姑娘们兴奋的声音慢慢灌进耳朵，李鹤东把剩下的多半支烟扔在地上踩熄，越过十多米距离和谢金搭话：“谢爷！这儿！”

谢金闻声转头，最后合十双手跟那几个一直守到最后的姑娘道了声感谢，便走了过来。

“不是让你车上等吗？还嫌不够冷啊？”

谢金解自己围巾的动作被李鹤东眼疾手快拦了，退两步拉开车门给人让进去，自己才上车。车子随后发动，将一地夜景通通甩在后面。

“东东，今儿不错。”谢金还是把围巾掖在了李鹤东领子里，他搓着手，整个人被眼镜修饰得斯文无比。

“东东个屁。”李鹤东别过头看窗外，这才挑起唇角笑起来，呼吸很快在车窗晕出一片模糊痕迹。

台上无大小，关键你台下也没有规矩啊……

02

车窗外的景物飞快地向后倒退，停停走走，换过一层，又是一层。车厢里暖风吹得人昏昏欲睡，李鹤东瞧着窗玻璃的反光里那个委委屈屈蜷着的身影，忽然对车窗外斑斓的街灯失去了兴趣。

昏暗的车厢里，谢金蜷曲着身体靠在另一侧打盹儿，眼镜被他摘下来松松地卡在手指间，正随着汽车的颠簸一点一点往下滑。

李鹤东倾身过去伸出手，趁它还没掉在座位底下之前一把接住，似乎有一点点气息敲打在耳廓，谢金侧颈的血管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李鹤东鼻尖之外三寸。他抬起手，食指轻轻地把鬓边几绺碎发给谢金拢到后脑。

同意和那个人合作，仿佛还是昨天。

四九城里涮肉的馆子顾客盈门，喧闹声逼得人不得不抬高了调门讲话。好在包间儿的隔音效果不错，李鹤东和张九南喝得酒酣耳热，又纷纷拿起了筷子。 

“你说你，这个不合适，那个也不行，难不成还真要站桌子里头给人捧哏？你打算给谁量？谢师爷吗？你可想清楚，你桃李满园喽人家怕还是孤家寡人，别欺负大辈儿了！”酒香熏红了脸颊，张九南拍拍李鹤东肩膀，眯缝着眼睛倒酒，可瓶里晶亮液狡猾，争抢着往杯子外头逃，他倾了两次，却只是沾了杯底。不知是真情实感，还是信口胡言。

年底是德云社人员调动的动荡时期，当然这种动荡多半都应在了所谓粉丝身上，可作为局中人，想法，究竟是要有的。

“谢”字从张九南嘴里传出来那一刻，李鹤东下意识地磕了一下烟灰，确定张九南没在看他，才直起腰吐出嘴里的烟气。白色烟雾溢出，直来直去的也像极了他的个性；他把夹着烟的手支在耳边，另一只探着接过酒瓶，先给九南虚点了一口，再给自己添满。 

李鹤东拿起杯子灌了一大口，酒劲冲顶而来，情绪并没有好过多少，他只得边吐气边把烟摁熄。 铜锅里腾起层层白雾，李鹤东捞起一筷子涮肉，放进麻酱碟打个滚，不再鲜嫩的羊肉再咀嚼也都是乏味。秘密这种东西除了忐忑，怕也只能给人留下持久的惊恐，这和他李鹤东的性子实在不符，但是某些情绪藏得久了，就会发酵得毫无征兆。就比如现在，有人酒酣混沌，有人却更加清醒，清醒到根本分不清，工作和私情。

自己的能耐称几斤几两，李鹤东清楚得很。是以听筒里传来谢金想要合作的声音时，李鹤东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来我往推拒了几次都不成，李鹤东只得甩出一句“考虑考虑”，就逃似的拽了张九南出来喝酒。结果听张九南天南海北地扯了两个钟头，自己的事反而没说上三句。

可实话讲，有些个话，他李鹤东实在说不出口。除却同好同队的情谊，李鹤东和谢金的关系其实早就简单到只需要几句话就能干柴烈火不可收拾，黑暗里缱绻，滋生其中的情感反而更加坚韧执拗。李鹤东记不清他们是何时开始，床递之间更是从未对那个人说过“不”字，可谢金博了自己舞台生涯说出合作两个字，李鹤东很难把理智完全剥离。

不能不说是蛊惑，即使是做他的捧哏，一次次从幕后到台前。可李鹤东怎么能够答应啊，李鹤东，怎么称得上？

03

决断噎得人气闷，李鹤东拿起倒扣在桌上的手机就要拨号，也知道自己这算不上什么壮士断腕，可若不趁着一瞬狠绝，他怕自己就像之前的许多次一样，对着那张脸上过分热切的表情，心潮涌动，甘之如饴地从深渊坠入地狱。

可手机电量并不配合李鹤东此时的心绪，甫一调出通话记录，手机屏幕就在一阵炫目的呻吟中败下阵来。他没办法，只能摇了摇已经醉倒的张九南，从人家手里借了“刑刀”过来。 

等待电话被接通的几十秒，李鹤东的嗓子几乎干到烧灼。直到听筒里谢金的声音从礼貌变得疑惑，李鹤东才哑着嗓子打算回应。可电话另一端的沉默忽然无限扩大，李鹤东忐忑着尽力听了，才辨别出一些衣料摩擦的声音，大概十秒之后，李鹤东才听见谢金的话音：“东子喝醉了？你们在哪？”

李鹤东，谢金要来接你了。

罢了。罢了！李鹤东仰起头，仿佛是一个阻止眼泪掉落的姿势，但他的眼眶中并没有那么些多愁善感。是谁天生的就能干好了？是谁说势均力敌才最稳妥了？李鹤东就要做称得上天津少谢的搭档，大不了从头再来，大不了，从头再来！

深深一口气，把这一天的纠结和痛苦全都吞进肚腹，李鹤东凑近话筒，缓慢而郑重：“谢爷，搭吧。”

钥匙的碰撞声近了又远，可能是谢金换了只手握手机。不过片刻，掌心的汗在张九南手机外壳氲出一层水雾，李鹤东等了一阵，才听见那个人突兀一句“诶”。他用的降调，笑意顺着电话讯号穿越时间，升入空中炸成一朵绚烂的烟花。

谢金睡得朦胧，吞咽着意义不明的声音转身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李鹤东轻轻退身，才意识到自己那一瞬看着谢金，意识竟然已经回溯了接近两年的时间。

豪言壮语李鹤东从未和谢金保证过，他不擅这个，但踏踏实实的进步和收获，李鹤东自己也沉迷。他越来越懂得谢金眼中坚定，台上辉光，台下坚持。他越来越明白差距，也越来越沉溺追逐，一种新生的情感融进血液里，全凭三寸舌，辗转六方台，光明和阴影，质疑和谩骂，他都乐意承受。

三生，有幸。

似乎有手指印摁在了谢金的镜片上，李鹤东仔细看看，靠回车座，抽张面巾纸，对着镜面口呵气认真擦拭起来。

李鹤东从不觉得自己会是一个做这种琐事的人，但三十年的人生阅历也告诉他，永远不要说“绝对”。

面纸握成团塞进上衣口袋里，李鹤东大功告成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转眼便对上一双笑盈盈的眸子。

镜腿合好塞进谢金手里，李鹤东别过脸，明显不想听谢金接下来的话。可大个子半天也没个回音，李鹤东耐不住转头去看，却被突如其来一只大手拢着后脑摁在了对方肩窝里。

挣扎着脱出来，李鹤东梗着脖子就要开骂，结果汽车急停，他整个人随着惯性撞上前座，立着眉毛要把这片刻积攒的莫名其妙的情绪全都宣泄出去，却被谢金惨兮兮一句“东哥，腿麻了”全都赶了回去。

李鹤东噗嗤乐了，为了报复而伸出的手也乖乖放在腿边。

04

终究是提前下了车，想着酒店并不远，两个人并肩而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夜色汹涌，却并未将他们湮没。

“怎么样，腿还麻吗？”李鹤东微微挑起眼帘，双手插袋颇有点闲庭信步的惬意。

谢金下意识地扶着腿向后跳一步，看李鹤东的眼神里全是戒备，显然是刚刚吃了大亏。李鹤东不怜香惜玉惯了，见谢金的模样，满脸的肌肉顿时失去控制，笑得几乎弯了腰。

“不然……哈哈哈……我背你回去？”

“用不着！”

白雾溢出口鼻像是要迷人眼，李鹤东摘下围巾给谢金系好，却被人一把拽到面前。被静悄悄居高临下看着，李鹤东忽然红了脸颊。谢金握稳了没让人逃，自己解开围巾，在李鹤东颈子绕过一圈，又搭在自己脖颈上。长度并不刚好，李鹤东挪了半步贴近谢金，抬手替谢金把另外半截围巾绕过来。

亲密到无法逃避的距离，李鹤东抬眼迎上谢金的目光，只觉得胸口鼓动，需要酣畅淋漓一场宣泄。

“爷，你说北京什么时候才下雪啊？”

“别急，快了。”

不急，不急。该来的总会到来，积聚的总能释放。或许明日，山河千里，银装素裹。